时间:2017-04-23 11:45 我学我网 点击分享
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新闻发布会于北京举行。与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主题“艺术万岁”(V iva A rte viva)对应,中国馆的主题定为“不息”(C o n tin u u m-G enerationbyG eneration)。
策展人邱志杰试图从艺术家的角度,提出中国人对于“永生”的理解:个体生命终会湮灭,永生是一种集体的能量,是一代代艺术家不断卷入的一场跨越千年的雅集。
策展人 邱志杰
身为民间艺术的笃爱者,邱志杰将首次将中国的民间艺术带入顶级的国际当代艺术殿堂。本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参展艺术家为邬建安、汤南南、汪天稳和姚惠芬。其中,邬建安和汤南南为职业艺术家,汪天稳是从事皮影雕刻艺术50年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,姚惠芬则是苏绣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。
邬建安
展览当中,四位艺术家将展开一对三、二对二的相互合作。整个展览设置为“网状结构”,除了以上百种针法再造宋画《骷髅幻戏图》和《十二水图》,姚惠芬将参与汤南南《遗忘之海》和邬建安《崖山》系列的创作,汤南南将参与姚惠芬《精卫》的创作,汪天稳和邬建安则将针对马远的《十二水图》和山海意象展开新的合作。愚公移山、精卫填海、夸父追日、大禹治水等一系列中国古典神话意象将被灌注到展览当中。
汪天稳
本届中国馆展厅特别设置了文献区,展示四位艺术家各自的师承,进一步把“不息”由意象和气场,落实为文献的证据。
策展人邱志杰认为自己的工作更像一个mapper(绘制地图者)。他特地为展览绘制了名为《不息》的地图,阐释自己的策展理念:展览在意象上将以“山·海”与“古·今”两个相互流变转换的“阴·阳”结构来展开叙事。
姚惠芬
邱志杰:当下天天刻牛皮、绣花的人才是精英
记者:这次要请绣娘绣李嵩的《骷髅幻戏图》和马远的《十二水图》。为什么选这两幅图作为“引子”?
邱志杰:其实苏州的绣娘绣过非常多的宋画,梁恺、马远的画都有人绣,驾轻就熟。苏绣到了本世纪,基本上连摄影效果、油画效果都能够完美表现。我们的要求更高,要绣出某种画不出来的效果。
这两张画非常有意思。因为这次中国馆主题是“不息”。《骷髅幻戏图》是一张民间场景,马远的《十二水图》又特别哲学。《骷髅幻戏图》画的是典型的宋朝的货郎,场景是在驿站,旁边有个亭子写着“五里”,因为“五里一短亭,十里一长亭”。货郎实际上是一个骷髅,这个骷髅在展示提线木偶,提线木偶又是一个骷髅,非常超现实。骷髅的背后还有一个妇女在哺乳。一边在哺育新生命,一边在告诉你生命的幻象,整个场景设计就是一个戏剧脚本,充满隐喻,是中国民间生死智慧的体现。
马远的《十二水图》暗含着地图在里面。它是特别典型的中国人通过对水的观照了悟宇宙变化的样本,是中国绘画里最接近哲学的一个系列。
这两幅画,一个民间,一个哲学,一个戏剧,一个自然,一个是人间世,一个是大自然,刚好拉开了中国人的精神维度,也是中国人以不同的方式在市井生活里体现出生死智慧,在对大自然的观照里体现出一种胸襟、培养出一种气质。这两幅画又刚好都是宋画,都收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。我们觉得,用这两张画铺开了整个展览的基调。
记者:几天前你专程去苏州“监工”,现在几个艺术家的合作进度如何?
邱志杰:之前有些工作已经展开了,现在正处在攻坚阶段。因为我们想尝试很多此前苏绣没有的绣法,或者一些死掉的、我们在老的绣谱里重新挖掘出来的绣法。和我们直接合作的姚惠芬老师是国家级传承人,她琢磨一下是可以绣出来的。但现在的绣娘对这些不太会。苏州的镇湖、木渎这几个刺绣的重镇,特别是镇湖,每一个国家级大师有一个绣庄,还有大批的绣娘。苏州号称有一万绣娘,有八千集中在镇湖。
这些绣娘的水平当然比不上顶级的大师。以前天天绣牡丹花,突然间要她绣九大水系,题材一陌生,她会焦虑。多少年的常规套路积淀成了身体的习惯,所以我去就是帮助解决这个问题。一方面,艺术家要循序渐进,先让她们做稍微难的东西,再做更难的东西,最后才去挑战前所未有的新玩法。另外,威尼斯双年展有威尼斯双年展的节奏,要想办法把他们的节奏跟我们的节奏对接起来。我并不认为他们应该被称为“民间艺人”
记者:你预期外国观众对于中国民间艺术会有什么反应?
邱志杰:实际上威尼斯有全世界最厉害的民艺之一。全世界最好的玻璃是在威尼斯做的。全欧洲各地烧出来的玻璃都是带颜色的,威尼斯最早烧出了水晶玻璃,水晶玻璃再涂上一层水银就变成了镜子。威尼斯保有做镜子的秘密两百多年,挣足了欧洲宫廷的钱。岛上有个基金会,每年都邀请当代艺术家和玻璃工到那里去合作。他们的玻璃展每年都是威尼斯双年展的平行展,在学院桥附近的宫殿里做一个叫做“玻璃应力”的展览。展出的就是当代艺术家和玻璃大师的合作。所以民艺和当代艺术联合在国际上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,这种合作在当代艺术里是很常见的。
记者:当代艺术能从民艺里获得什么启示?
邱志杰:实际上我并不认为它们是两种东西,只是在不同的传统中工作的艺术家而已。比如邬建安的硕士论文是厚厚的十来本全国各地的皮影调查。不是当代艺术从皮影里学到什么东西,应该说整个邬建安的艺术生涯都建立在皮影的基础上。
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很多。我在威尼斯做玻璃,在我的工作室里自己造纸,竹编我也感兴趣,威尼斯双年展之后,我肯定也会和苏绣大师合作。我甚至并不认为他们应该被称为“民间艺人”。
大家身上都有今天流行的匠人精神,这是不用说的。但我真的不觉得我们这些所谓的当代艺术家、学院艺术家比做皮影、做苏绣的人更精英、更高级。我觉得这年头,一个天天刻牛皮的、绣花的人是精英的,一个天天在剪片子、在拍照片的人才是民间呢。